诸位看官手指滑到如此题目,大概都心底一惊,蟑螂这种生物,作为城市“讲卫生、除四害”口号中罪当容诛的头号种子,在城镇化的进程中早已丧失了自身的话语权,只得安心做着钢筋水泥的注脚,偶尔在狡黠的转角处闪现,也惹得各位白领蓝领惊叫连连,但在约莫十五年前,我还没有母亲腿高的时代,情势却不似相同。
幼年的我们习惯称呼其为“偷油ber”,大致来源于俗称“偷油婆”,偷油当然指蟑螂每日所做之事,月升而作,月落而息,终日巡逻监视在一团团厨余垃圾旁,其目的单纯地指向偷油,这是简单的行为映射逻辑思维;ber的发音,一是来源于“婆”的变体,“婆”在小时的理解中,尚且还是呼叫母亲的母亲的唯一途径,如此直接而粗暴地称呼那一梭子黑影为婆,已是隐隐地怀着对亲人的贬低,况且科普画册上都有鹿妈妈、熊爸爸,蟑螂还能不分雌雄?这在我们看来是大人世界存在的严重误解,因此弃之不用,却又无更形象直接的名称,只得在其上进行修正,这也引出了第二点:er的儿化音。四川当地人本就喜爱加上儿字缀,据本人观察,用于人大抵是为了表示亲近和爱惜,比如人已有小名毛毛,但平时皆称其为毛儿,尾音上扬,声调冲天,如“回家吃饭”等的特殊场合使用也能表达寻人者的急切心情,对于同院的小孩来说,那几年儿化音在小学二三年级的泛滥,直接导致了一个结果,就是旧年的朋友,见了面还互相哼唧着毛儿,毛儿。而当镜头转向蟑螂时,汉字体系还不成熟的我们在多次训练中将双音节的“po-er”逐渐演变成单音节的“ber”,纯属为了符合嘴巴张开闭合时声带顺势的震动,在打破口腔内气压平衡后如金鱼吐泡泡般飘出的音节,一定程度是作为前两字的尾音而存在。这种潜在的转换虽无明显对于蟑螂的怜爱之情,但也不至于强烈地厌恶,这大概是我们对蟑螂所采取的唯一以正视听的措施。
回到正题,现代人踩蟑螂,精准、敏捷、勇猛,一是为了驱赶,二是为了虐杀,三是为了壮胆,四,也许是再一次通过主动压制恐惧来彰显人类的主导地位,其间没有乐趣和正向的情绪可言,而幼时的踩蟑螂,则完完全全,充斥着享乐主义和存在主义。夏日里的垃圾车,因为大院居委会和清洁工之间关于工资的协商失败,是不大移动位置的,*绿的外壳,长方形的钢板契合着,其上被月光擦洗得油亮的铆钉闪烁,中线处隆起一条笔直的脊椎,远远看去,好似曹文轩笔下承载了细米和桑桑的谷仓,只不过一个装稻草,另一个,吞噬着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