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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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6/13 2: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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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坛1+1

作者简介:阳子,新死亡诗派主要成员。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写诗,画画。出版诗集《阳子诗选》《语言教育》《自言自语》《独幕剧》等。

本期插图绘画作者:阳子

阳子自选诗

是真的

是真的,在一切事物的褶皱处

我们找到的都是起毛的灵*碎片

睡眠有了这些细屑就不会饥饿

在神经脉管的阴暗处安置上一台机械

这是真的,可以促进不良物质的撤离

萌芽的骨架,有花纹的鲜血

习惯性剧痛的感觉,以及

能够装下一颗颗心脏的毛孔们

所有应该平静的,真的获得平静

像一片光,找到了覆盖住一切的可能

空气显然是**祟祟的,这也是真的

一只蟑螂在史书上堂皇穿行

动作类似触摸人类的惊惧表情

遗落的痕迹微妙伸展,一只沉默的手

把时间涂抹在肉体的欠缺处

死亡是一场缓慢的神秘旅行

这更应该是真的,对灵*进行

日复一日的疲劳切割

说:一切是真的,真的,还是真的

相信是真的,就能演变美好的幻想

和理想主义的呼吸

扯下史书的一页,倒出发生的一些事

都是油腻的,属于盘中美食

一只消化的胃举着火焰

尘埃让出位置,走在最前面的

或者,走在最后面的人

那些真的停下来的人

卸去身上甜蜜的伤痕

在深夜里

在深夜里,不想被发现

你就必须梦游

你也许遇见一只不会繁殖的*

月上三竿,它发不了芽

长不出有力的枝杈

你的脸微笑,温柔的

不带一丝阴影的那种

另外的人加进来

许许多多的人

一起移动

像一座座活的墓茔

谁也不知道,到底还要

有多少人梦游

这深夜才能到头

许多人动手偷走灵*的钥匙

自己的,别人的

钥匙们变成*

无家可归,无可依傍

风吹过它们虚无的身躯

风也变成了*

迷幻之城

这一天,你觉得空气像海盗光在无人的街上虚张声势其实一切正常房屋雕像一样,它不会迈开脚步

你徒手埋葬风把它埋在这座城市的每个空缝有虫咀嚼着,吆喝着……撩拨你与每一堵墙的恩怨情仇

直到血肉模糊你依然没有想到死亡只当自己昏迷了不长不短的时辰

悬空晃荡的幻影也许是另一个你试图寻到一把钥匙打开春天通往夏天的那道巨门墙还在那儿双眼紧闭鼓声不响寂静吃着寂静再吐出寂静偶尔的一句话也长出幻影拿桨划过你的心脏思考渐渐溃烂正午换来一滩淤泥

家庭账簿

在家庭账簿,你找到血液往里面加入流淌的糖你看着糖流出铁的泡沫来自遗传的燃烧最后变成飞翔一艘帆船驶出你的身体阳光落在桅杆顶它越来越柔软你把家搬到可以弹跳的地方挨饿的时候你想起母亲的羊水袋露水煮粥你煮了一锅胃囊里沸腾的海洋你随着流淌继续奔走一扇家的窗口,继续弹跳心脏需要慰藉的时候它跳出涛声的鼓点鼓声开花花开在家庭账簿之上闽南人的家旋转四季温暖的摇篮丢失的,或者捡起的都来自越来越持久的光芒

拆房子

把东门拆到西门把零头拆到灵*能够飞出去的窗外留下来的烟囱让你看到食物的深渊一块砖头朝着有人的地方跳蟑螂们眼睛下垂,一路跟着跳天黑了断墙里的胚胎悄悄生长可供幻想的容貌渗出血迹它和光一起上演一片一片掰开的皮影戏面包也是一片一片掰开的有食物的地方就有房子咸咸的味道人们拆房子,打碎屋子里的记忆死者的身影从东跑到西听不见的叫喊隐隐发亮变质的食物开始拆蟑螂的胃软时间爬过来轻手轻脚拆一个梦刹那之间,你感到来自头发末梢剧烈的疼

李德武评论

风的肖像

——读阳子的长诗《无限:弗根斯说》①

文/李德武

原则上说,阳子属于意象写作。我觉得与死亡或生存的死亡性对抗并不是阳子的诗歌本性,除了《悲剧:捆住或绑住》流露出对现实的拆解外,阳子的写作更多的是遵循一种唯美主义原则。归纳起来可以概括为以下几点:1.与客观反映现实的经验主义相反,强调呈现感觉的瞬时状态;2.强调语言的非思想化,反对逻辑推理,而依仗预测、幻想和联想实现语境的虚拟性和高度幻觉,同时拒绝一切合乎理性的解释;3.有意识地服从于印象的主观性,不求准确地反映事物,而是满足于对意象的描摹和呈现。和道辉的某些感觉相反,从阳子的诗里,我看不到无所不在的“血滴”,而恰恰是一颗敏感而细腻,对生命充满期待和幻想的纯真的少女心灵。但在另一方面,阳子确实如道辉猜测的那样,存在着“从语言到思想再到神境”的写作“谋略”。我选择《无限:弗根斯说》来评论是因为这首诗较好地实现了这一“谋略”,如同海德格尔在《人诗意地栖居》中论述的那样:“诗意的意象是在最好意义上的想象:不仅是幻想和幻境,而且是构成意象,是采用熟悉的目光中的陌生的,可见的内含物。意象的诗意言谈将天空现象的光明和声音,与那陌生的黑暗与沉睡聚集为一。借助这种景象,神震惊了。在这种奇异中,神宣告了他稳定的亲近。”②

“无限”在此引出的并不是一个讨论的话题而是一种存在的状态,它即指向宏观,也指向微观。这里,“无限”不仅具有空间意义,也是时间的所指。我想,没有人能够真正说出无限的本质,因为,每一个人都是站在自己有限的位置上看问题的。这意味着无限永远是一个在人类探索中存在的问题,它总是把我们带入没有终极的终极、没有边界的边界、没有确定和止息的确定与止息。因此,对于无限的言说等于是对不可言说的言说。阳子没有让自己的敏感力分解在庞杂的物象之上或流于空洞的玄谈,而是围绕变化莫测的“风”从不同的角度、以不同形式去感觉。

风要把半只耳朵

安放在细薄的缺口上我承受的倾听像一阵大火……风那么轻盈使我盛开着香气转动脸庞传来骨头的回声……看吧,风放下闪亮的铁犁它在果子下忙碌……而我伸手无法接住它隐伏的神秘……

在这里,风不仅仅获得了一种人格化的存在,更主要的是通过诗人心灵的反光映衬出风不被人知的一些侧面。同时,这首诗成功地创造了一种属于风,也属于阳子的语调,这使得阳子与风浑然一体。当阳子在说的时候,仿佛是风在说;当风在说的时候,又分明是阳子的声带在颤动。这才是诗人需要达到的最佳写作状态。这种风格天成,浑然一体的自然美才是所有美的极致。但是不知为什么,阳子在后来的写作中未能将这一好的品质发扬光大,而在《悲剧:捆住或绑住》中语言显得生硬、牵强,尽管表现出某种语言上的对抗,但人为的痕迹明显,全然没有《无限:弗根斯说》里灵与肉不可分离的生命活力。《悲剧:捆住或绑住》让我不能接受的是阳子太专著于意象的构成了,以至于她仅仅实现了意象的重构,却没有实现海德格尔所说的“将天空现象的光明和声音,与那陌生的黑暗与沉睡聚集为一”。在哪里聚集?海德格尔没说,但我们应该知道这不是一种观念上的聚集,也不是口头上的词汇聚集,而是心灵的聚集,是诗人在切身体验和感觉中的灵*共鸣。我想,一个诗人要想让自己的作品趋于经典,仅有一种语言态度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让自己的心性和诗性达到高度的一致,并表现为一种澄明。而这一点,阳子在《无限:弗根斯说》中做得确是非常优秀的。

在《无限:弗根斯说》中构成交谈的主体有三个:我、风和弗根斯。弗根斯是一个虚拟的人物,他可能是阳子心目中的神,也可能是灵*的泛指。全诗尽管很长,层次却相当的明晰,基本沿着我与风、我与弗根斯对话的线索展开,(这种对话有时限于二者之间,有时是三位一体)。三个主体分属于三重世界。其中“我”可以认为代表的是肉体生命世界,就一个人来说,肉体生命世界是有限的,甚至是盲目和琐碎的;风代表的是自然世界,它是神秘而无限的;而弗根斯代表的是精神世界,他往来于我与风之间,不断地寻求有限和无限的和解。这一切归结为阳子内心对生命与自然和谐与静美的期待。

我身外的童话在*昏的葡萄架上假眼一样睁开清醒

实际上,阳子无法摆脱“我”的局限,而做到精神上的超然,她仅仅是“摸不着自己的心脏”,因此,阳子在这首诗中不是虚幻一个理想的世界并让自己陶醉其中,而是揭示了生命在抵达理想世界的途中所经受到的种种磨难、困厄以及迷茫。但阳子的感怀显然不是基于日常生命意义的丧失,而是平庸和泛滥。她怪异地审视洞察出生活“病态的需要”和噩梦似的残酷。生命的异化和轻薄迫使阳子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境遇。

啊,这样的交谈是否能够矫正黑夜的钟点果皮似的枯卷,两棵古老的树约会于星月下的墓地……火在孤独中,这睡眠和死亡的振奋剂已经毕毕剥剥地使我不知所措……

与其说阳子在这里企图唤醒自己的生命意识,不如说是要唤醒对人类生存现实的焦虑和危机感更为准确。尽管阳子没有触及具体事件,但她间接地表达了自己对人类生存现状的失望。她细腻的感受正在一点点地脱离自身,慢慢渗透到周围的环境中或人物身上。她用心感受一束光、一根草、一只鸟存在之机,也正是自己的生命超出有限,进入无限之时。阳子称自己这一行为体现的是“知善的心肠”。她在《死亡匣子里的风》一文中这样谈到:“……这个场面捧出我知善的心肠,不管是何物,哪怕一粒飘浮的尘埃也能占据我的心。我因此楚楚可怜地诗写,手指轻轻地发掘玩具小动物悲戚的、空泛的美。”③

的确,阳子的诗中拥有一种孩童的天真和梦幻式的纯粹。但似乎这份天真少有孩童的烂漫,那更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对于死亡无穷无尽的恐怖臆想。作为一种体验,从微细的事物上面感受存在的变化和消亡是一个诗人必须具备的敏锐和良知,在这方面,可以说阳子表现出了女性独有的细腻和方式。她舍弃了语言的确定性,并将表达建立在凭空出现的意念活动上,因此,这种表达没有必然的逻辑性和因果性。这是一些无限延伸的语言的枝蔓或根系,仿佛被死亡的意念引导着,又仿佛是对死亡的背弃。由于在这里死亡没有确定的主体,因此无论对死亡的依从,还是对死亡的对抗都显得“空泛”,我说不准这种空泛中是否也含有盲目的成分。作为读者,我无疑更期待看到语言指向的明确性,但在阳子的诗里,语言总是在刚刚建立起的目标中迅速地转向。这使得她的诗真的如同风一般虚无而缥缈,具有某种强烈的冲击力,却让你无法捕捉行踪。

不可回避的风该停下来它的母亲在高空中破碎喘着气,无法抓住什么空空的心像烟雾

我突然又看见:她高贵的脚趾在岩石上撞出火星……整个下坠的宽广可以喂养历史风的母亲这样说:“回来吧,孩子,奔跑在银河与流言之间”

在这里,“风的母亲”富有意味,她既可以让我们想象到秉有光明和自由品质的“圣母”,也可以理解为生命中崇高的精神。语言中鲜明的情感色彩表明了阳子精神的崇尚和对“高贵”的敬仰。同时,我们不得不为阳子超凡的想象力所惊叹。

至此,作为象征物的风已不再抽象。如同阳子诗中所言:“风的肖像已经画好”。那么,我们看到的这幅肖像是一个怎样的形象呢?显然,她不是一个静止的存在,也就是我们不能指望看到风唯一的表情和姿态。那是一个流动的存在,她有时宁静、柔和;有时狂暴、迷乱;有时蕴藏着生机;有时又充满了毁灭的威力……归根结底,风的流动是世间万象的变迁,是变迁的世间万象在诗人心灵中的呈现。归根结底,风的肖像是诗人自己心灵的肖像、灵*飞行的肖像。

作为新死亡诗派的成员,阳子的写作忠实地履行了流派的原则,即唯死亡主义。这使得她的诗里除了遍布着“垂死者所需的空白”以外,就是面对绝对的死亡表现出的“悄然失语”。就艺术的个性而言,阳子已经在她的诗写中建立了有别他人的某些特质,譬如:高度的幻像和梦者的呓语。但是,我更愿意在“唯美主义”的光环下审视阳子的写作。这是因为,我直觉地意识到阳子可能是一个宗教忠实的信徒,却不大可能是一个现实或社会的叛逆者。当然,这不过是臆测。

注释:
  
  
  
  
  

①本章节所引诗句除注明以外,均摘自阳子的长诗《无形,弗根斯说》,载于《诗》总第三、四合卷。②海德格尔:《人诗意地栖居》,见《诗、语言、思》第页。彭富春 译 文化艺术出版社。③阳子:《死亡匣子里的风》,载《诗》总第三、四合卷。

作者简介:道辉,年创立新死亡诗派,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获第二届十月文学新锐人物奖、《诗选刊》第三届“中国最佳诗歌编辑奖”、年《诗歌月刊》“年度诗人奖”。策划主持“首届八闽民间诗会”、“经典福建·创意闽南——闽派诗歌走进漳州”系列活动、“漳浦诗人节”等诗歌会议多次。主编大型诗丛《诗》1-27卷。创作诗电影《蝴蝶和怀孕的子弹》。年创办天读民居书院。年北京燕山出版社和北师大中国当代新诗研究中心联合在北京召开道辉诗集《无简历篇》学术研讨会。年福建省作家协会等单位联合举办“诗意紧挨着心灵——道辉诗集《亡杖》座谈会”。曾供职于《厦门文学》杂志社,任诗歌编辑。曾被聘为《青年文学》《诗歌月刊》诗歌专栏编辑。已出版哲学随笔集《性情的个人与国家》《语词性质论》《语词源自情绪》等。

道辉自选诗

父亲

他赋予你啼哭你的童年长出草莓的泪滴

到老了你以为没有什么比这一滴更伟大

哪怕世界暴乱那么多亲人来拆走门窗

你仍以为他一露出胸毛阳光才有人的血肉色

而这样的父亲时常被你塞进腰包

你应该为他举起缀花杯子

这样的父亲才是能长出栅栏的真理

哪怕他是上面的牵丝虫,也别以为是死茧

他早你迷茫大海上的船流尽汗造就你的晒盐地

他的心脏死了仍耕耘着你跳动的心脏通向路和天平

他最终还是返回到你出生以前独自在黑暗中快乐

他听见你哭了仍以为你眼里涌动着家里的缸水

那些

那些,是你的——“那些”是一个地方

你的手扬着尘土,也拿着海藻和蔗青

海黑压压一片,鸥鸟,圈作祭坛的地方

你走进去又走出来,浑身烧着热雾

这边的宁静有任性,遇见避邪的大清早

捡垃圾人的眉睫“那些草捆绑的花瓣”

你呲着门牙,说:那些渴望,随着风跑

一束回不去的光站立无人说话的嘴中

那些灰白的,未捋作明亮的,分出一半

悬挂自己的空中——“那些厄运带着吉祥的韵奏”

但你别带走它,你只能听,不能讲

那些,是你的——设防到胎教的地方……

日光恰似你目光的胜利

九点半钟后,天上来客,偌大的沉寂的人种

逆行道上蚂蚁如囚车,你怕踩死那灰烬流出的血还粘脚

你——这大地的爱人,呼救那贫弱站立的一束光!

回到里面去

回到里面去,你看见自己手上的折光

烂草中金色的锈味

那自称持有橄榄枝血的人一只手全是手指

在*昏来到的塘边街,小雨下得如此金*

像美好一寸寸蒸发,你来自它

屋檐下仍有人起誓,心拱起穹形的容貌

打扫门埕的人手举扫帚示意你回到大理石的缝隙里

光焕发烧焦味,光明是光之墙

读咒变诵誉,蚊蝇都来诗句里产蜜

你睁亮眼睛怎样看你,只是与一条绳子媲美的旅途

你像洗澡在深渊长出的骨瓮上

你的嘴唇含着果核内涌出的暴风雨的乳蒂

自己的家连着邻居的笼子

未来的欲望只是想造出一个让羽毛和大海混住的房间

你醒来等于回到鸟鸣里

凭空飘去

上面即里面塞满永恒一寸寸的金*的灰烬

讲,只进到手

那扎草的网,你走在上面

脚不是刺坏了,而是像烛台,融化坏了

孩子,伤疤

你缝补纽扣,一起长大

你讲故事

讲不倒翁,竖直的绳子,讲穿破裤衩的流浪汉,上不了街

回不了,豆腐罩润湿的家

哽咽物,杂物间,细雨润物无声

稀缺物,南方之鹰

你讲故事,回到有洞穴的心

书,陪葬物,时间放不过它

无抽屉桌,永亮着灯,死神来吻过

这违禁物,明码标尺

转瞬,给阴暗和渴想,套上一个坐鞍

你还讲:十米之外有疆场,十米之内有棺材店

你提着猛兽皮,走了出来

从早晨走到夜晚,中间,提宠物笼的正午

之间,有人在修整邋遢鼻,和火龙果和白雾

粘了上去,你还讲:

光明已换了暴风雨的十副脸孔

这帝王的赞颂物,也在网上走坏了

你还讲:跟着暴风雨走

走也走不到灰烬——光明的下身,比臭蛆虫臭

这灰烬,润湿的,变成了星之人

你讲故事,讲到花生不是开花,而是去做盒子

那死神的可爱之物

怎么装也装不完

翡翠玉的,坚硬的风,通往的

人人脸上不是戴防护罩,却铺着红杜鹃地毯

却没有一个人,走过

燃烧的钟情物,是水在石头上走过的,不是人

改用日光缝补人体的内膜

变形扭曲的手,燃烧的手

直到人人都会讲故事,讲:要赢,别用手走路

杨志学评论

进入道辉的方式

文/杨志学

面对道辉的作品,想说的话很多,但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一些专家、学者对道辉诗歌做了许多精彩的解释,包括道辉老乡、以小说评论闻名文坛的两位前辈,何镇邦和曾镇南,他们虽然没有从具体的文本说起,但是也说了很多,比如从艺术的表现手法、从地理文化方面做了些精辟的阐发,这些都对我有启发。对道辉的诗歌作品,对他们这个诗歌流派的坚持,我早有耳闻,但对文本的具体接触时间不是很长,过去读他们的诗也不是很多。我有时候想去细致阅读它们时,别的另外的作品又来到我面前了,这样便导致在很长时间里没有对道辉的作品实施更有效的解读。

有时候我想,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并不是一个理想的令人满意的时代。这是一个碎片的时代。我觉得道辉的诗正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隐喻这个时代,也可以说他的诗是以特殊方式提前进入了对这个时代的一种喻示。是的,他很早就进入了对这个时代的概括,以诗歌形式进行的概括。从这个意义上说,他可能具有先知、先行的色彩。那么,去言说道辉诗歌的时候,我想也应该尽可能避开一种很连贯的叙述。我想挑选以下几组对应性词语来言说道辉的诗。

第一对词是“融合与另类”。从生活中来看,道辉是一个很容易接触的人,他朋友很多,是很容易沟通的一个人,是生活能力很强的一个人。但是,一旦进入他的诗歌,就会感受到他的那种截然不同的、另类的色彩。不少人用了很多词语来做形容,如“颠覆”啦、“狂欢”啦等等。但我觉得这些都还不能够非常准确地概括道辉的诗。有人提到了阳子的诗比较好接受,这就从另外一个方面反证着道辉的诗走得更远。阳子的诗,是可以和很多诗人的诗进行对比的,因为她的诗歌比较阳光、比较易于接受。但是道辉在这方面显示了他的巨大的孤独性,很难拿他和哪一个诗人的东西来比较、对照。所以,我们在言说他的诗歌时,接踵而来的是诸如“狂欢”之类的词,这些词只能够说明一些方面的问题,但并不是最有效的。

第二对词语是“姿态与文本”。提到道辉,大家都说到新死亡诗派。新死亡诗派有诗学上的东西,有它的哲学、宗教方面的背景。道辉诗歌的遣词造语其实常常是很生活化的,但它们读起来却让你感觉到一种精神上的东西。就是说,他的诗歌语言中显现出一种诗学的姿态或姿势。但是,这种姿态和他的文本怎么去对照、去印证?这里面常常有一种错位。道辉的诗不是那么容易阅读的。我的理解不一定对。据我对先锋诗派的理解,我觉得道辉的诗可以算是一种先锋意义上的东西。他的知识性很强。但他的知识和他的文本之间又是错位的。有些诗人是姿态大于文本,其诗学声势很大,而其文本却无法去印证,比如像“非非”,周伦佑他们搞的那个东西,你读他的文本的时候,感觉他的理论不是那么回事。那么,面对道辉的新死亡诗派,我也想到了这些问题。我发现道辉的文本原生的东西很多,碎片的东西很多,也可以说圆融性的东西很多。像新死亡诗派这样的诗歌现象,从姿态与文本的对应方面也是不大好解释的,很难概括。

接下来我想讲的一组词语是“碎片与完整”。我们可以说,一个个碎片加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道辉。道辉想要的可能不是完整。为什么道辉的诗难以接受,很多人甚至一看就产生不愿意接受的心理?我在很长的时间里也有这样的一种心理。但是,当我试着去进入他的诗歌的时候,我发现了他的碎片中的完整。他的完整在哪里呢?就在他的碎片的背后。

再有一组词,我想说说“死亡和新生”。死亡实际上就是新生。那么道辉他们为什么取名叫“新死亡”?“新死亡”的意义前提是不是有一个“死亡”在那里做参照?这种参照就是一种有文化背景的参照,这在诗歌史上是存在的。这方面,我也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不要叫“新死亡”,叫什么好呢?叫“非死亡”是不是也可以?这里实际上涉及对生命的一种思考,有一种哲学上的东西。道辉的作品是不可忽略的。有些人想从阅读上去排斥它,但它一直是一种存在。

道辉的诗集《无简历篇》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这是做了一件很好的事情。20年来道辉做了很多东西,编了那么多诗集,但是还是有很多读者和他有隔膜感,甚至一些读者对他有一种排挤。所以,我觉得还是要做一些更有效的传播,类似这样的诗集的出版,我觉得就有它的有效性。他给他的诗集开研讨会,也提供了一种开放与对话的互动性传播方式,对道辉的诗歌是有意义的。道辉的复杂性是需要提纯的,这种提纯不是说他写作文本上的语言的提纯(那是另外一个层面上的),我想说的意思是类似于这样的诗集出版行为上的提纯,这是必要的。北京燕山出版社出版的这部诗集虽然有其美中不足,比如像何镇邦老师说的页码看不见的问题。其实不光何老师看不见,我也没看见。但是这本诗集做得还是很精美的,它的出版是有必要的,就是做了对新死亡诗派掌门人道辉的作品的提纯工作,对他的诗歌提纯出了精华部分。因为新死亡诗派那一大摞的厚本我们拿在手里看着都无从下手,好多人都不愿去读了。而类似这样一种简明的诗歌集子,做一下便很有必要。一个诗人写了很多,高深莫测的东西很多,但你不一定都要拿出来,还是要舍得割爱。而出版社,便可以担当这样一些提纯的工作、删繁就简的工作。越是高深的东西,越是要想办法给读者一个通道,让读者进入你的诗歌,这样就会让诗歌的有效性更充分地发挥出来。道辉诗歌有高深艰涩的一面,但我们还是要进入他的诗歌,实际上他的诗歌也是可以进入的。

道辉的诗歌,有很多新的元素。他表达中的修辞、语法上的反常规、对词语的重组能力、对意象的组合方式等,都很有新意,表明了道辉这样一个具有独特艺术个性的诗人的陌生化美学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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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参玄

参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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